你怎能浪費我給的愛

風燭日記(卡桑住院、往生、告別式到七七四十九天的完整記錄)

九月13日星期一 今天是頂熱鬧的一天

人數最多

擠滿病房。

中午

二姐煮營養湯

五姨炒一大鍋素食米粉

足夠十人吃

庭宏與我各吃三碗

加上冰涼的愛玉

表妹靜姿的大嗓子

逗得卡桑大家笑呵呵

也度過忙碌的一日。

庭宏自搭和興客運南下高雄

憑三姐的高醫16樓89號

自摸到病房

文化大學法律系

剛升大三了

當然是長大了

此次

與他交談最久的一次

大略知道他的興趣

他居然在清心綠茶店打工賺外快

有了社會經驗

已可以獨立生活。

今天老媽氣色不佳

眼圈微黑

倒睡的很沉。

插鼻胃管輸入稀釋舒跑

醫師說頸部邊的淋巴結腫瘤

腫囊是病源嗎?若要開刀

得照會外科與麻醉科

但我們三人尊重老母不開刀原則

蔡醫師說

若採取保守療法

只注射點滴營養

可能餓死

當然家人於心不忍

腫瘤卡住阻塞

病人也會很痛苦

從病危到意識昏迷過程論。

死亡即為結果論

老爸在榮總住院

最後三天

堅持住院回家

走得算是順利的

沒有受很大的折磨

我們很期待

但老母有如此幸運嗎?    九月14日星期二。

今早八點25分

卡桑便溺在病床上

排量是進病院最多的一次。

早上猶有些累 的我

被老弟叫醒

一起處理糞便。

昨夜依然睡不好

五點後

護士進進出出

影響我的睡眠品質

此次注射舒跑

舒跑常是醫生喜用的飲料。

卡桑16天來排便最多的一次

沾到了被單

老弟負責擦

我負責抱移

手忙腳亂

大家會換尿布

我認為妹婿換得最工整

抱媽架輕就熟。

我蠻OK的

老弟脊椎生骨刺

抱媽極勉強

卡桑不滿 三十公斤

幾乎未進食

日日消瘦

聞到有人吃飯的味道

就很想吃

有食慾

但只能吃稀飯

可醫生護士絕對禁食。

今天大姐大姐夫來

靜姿又帶來豐盛的葷素食

中午又飽餐一頓

菜甚多

帶回旗山熱一熱

合乎節省又惜福的原則。

十多天來

卡桑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

聲音越來越小

元氣越來越消……醫生三管齊下1.吊點滴2.注射舒跑3.掛氧氣鼻導慣

這些幫助延長生命的器具

看老母瘦到不到 三十公斤

遭病魔如此折騰

如何抵抗病菌的侵襲

蔡 醫師說:臨終病人

不是在治療病人

是在治療家屬

然而延長壽命

延長痛苦

沒多大意義

又浪費醫療成本。

家人討論結果

順從老媽想法

不開刀

完成療程

準備回圓潭

結論是:盡人事

聽天命?    九月15日星期三。

十幾年來

双親年紀一大

都與潛伏的病魔鬥爭

有了問題毛病

大部份都是老弟載他們到醫院

都虧他未婚習佛

並提前從職場退休下來

長期與双親一起住

從摸索學習到細心照料兩老的生活起居

以及處理瑣碎的事情

得花時間精力

備極辛勞。

四年半前

老爸走了

老媽經常流淚傷心

半年過後才漸漸平息

總是牢記著老爸死了多久

想跟老爸一起去天國。

老媽最討厭的自己是不停地吐痰再吐痰

為此老說:「我不想活了!

」照顧她

總要聽很多次

安慰再安慰。

但有一件事

偉大的佛陀說

人一旦自殺

得下地獄輪迴千萬世

卡桑說甚麼也沒這個勇氣

姐妹弟都勸他多唸「阿彌陀佛!

」可以忘掉痛苦

問題是凡人的我們

非高僧

曾經剛說完「我不想活了!

」後

來個小地震

「卡桑!

地動!

」躺在電動病床的他

臉色蒼白

簡直嚇壞了

搖過後平息

我就笑她說:「卡桑

妳驚擱面青筍筍!

」….. 想起德宏老和尚

我寫信給甲仙的他

在詩人游永福處轉

通知他

也不去拿取

似乎不為此瑣事牽掛。

有時勞駕永福兄拿去給他

約有十封信

這些信有我對宗教與修行者的看法

也許是偏見

也許可視為當時的觀點

很嚴肅看待宗教問題。

我在其茅蓬看到這些信想取回

他說:「那些信已在那裡!

?」只好放下作罷

修行者的看法做法有異於一般人!

也許

逆向思考才能看到禪。

長期從事文學工作者的我

喜扮演一名觀察者的角色

在醫院聽聽各角落人性的聲音

藉此觀察人生。

老和尚也說我是修行者

是嗎? 今天去屏東找二手書

沒有新書上架刺激

生意不佳

勤快上架流動才會獲利。

做網拍生意頗為自由

比較不影響我的至愛寫作

又能找到自己沒有看過的好書

一舉數得

對我而言

實在是很棒的行業。

晚上也做網拍的吳榮授帶來普渡的祭品

有一包米與24罐魚罐頭

三人了聊天

友人問

我講老媽住院病因與情況

然後

再談三人的網拍問題

九點兩人先後離開

敲鍵盤打日記

眼睛不聽使喚

睡意很濃

沒有病院的吵鬧聲

應該很快就會睡著….    九月16日星期四。

親戚一波波來看探病

歡喜來看卡桑。

本來老媽排拒

訊息傳出去

親友想來看不成

二舅不高興

向二姐說他很感謝老媽小時候照顧他云云

開放了

親戚相報來看

也造成病人與家人照顧的某些困擾。

但畢竟血濃於水

怎能拒絕姨舅們的血緣關係。

坐7點55分的客運到高醫

行駛南二高道路平整

看外面風景不久即陷入沉思。

想老母一生

如電影般映像閃過…..進入高醫病房

老媽睡的很沉

老弟醒來

兩顆熊貓的眼睛

老妹與妹婿睡得很累

四人照顧一個末期病人依然吃力

我跟老妹商量

二姐與二姐夫再一組

我準備打電話

老妹體恤二姐年紀大

身體也難負荷。

跑來跑去的我

表面上還臉色紅潤

說話響亮

似乎可堪輪番

但前兩天排血絲

今天排大量鮮血

說不緊張是假的

我硬撐著

睡眠不佳是我的問題。

卡桑吊蛋白質

鉀離子

注抗生素

鉀離子

老弟說前一天心電圖跳動超過110

鉀離子低

容易疲勞

醫護人員插鼻胃管、氧氣鼻導管

卡桑聽到抽血就焦慮恐慌

都維持三條管子

高醫的護士水準高

每人都會講 醫師要交待之事

或對看顧家屬的守則

但每夜十二點過後

護士輕巧進門

總會吵醒病人或看顧的家屬。

回家

老母想回家

家人討論確定

回家等待往生

可能是較佳途徑? 老母只有一個

….    九月17日星期五。

卡桑漸漸虛弱下去

按基督教義說法:生死

上帝自有安排。

卡桑不想住院

不停的插管挨針

連旗醫病院加起來19天

蔡季 君主治醫師的兩個建議

家屬的商量之下

確定回家

生死大關

在家裡等待往生

倒有點好處與壞處。

打電話給蔡枝榮

他在知道老媽住病院後

一直要來

每天要注胰島素的他

因為蔡逸嵐的關係

有點還人情的考量

當然他也是比較重視人情世故。

我還是要他按兵不動

理由是老媽拒絕

得等進入意識不清時

再說? 乾洗卡桑身軀

老妹負責

一桶熱水

一條毛巾

又哄又騙又唱佛曲

洗淨老媽鬱卒的臉與身

洗後舒暢些精神些

蓋我也是受不了床單染到一點尿或污漬

不必麻煩護士來換

拿著新的自己換。

老媽精神狀態如氣象局

不是早好晚不好

翻轉反覆

讓家人憂喜參半

…. 明天就要出院了

開始整理衣物雜物。

剛來時的輕車簡物

整理衣物用具食品

五大包垃圾袋。

十點多

二姐二姐夫裝袋五包先返圓潭。

十一點

我開老弟的車子

先回北站休息。

午后

二姐、二姐夫與孟樺師姐兩位打掃房子

房間兩個床舖移走老弟在睡的上下舖

客廳的餐桌移走

孟樺師姐兩位清二樓

把書架與書移到二樓廚房

二姐夫也順便把後菜園雜草以除草機刈平

感覺喚然一新

現卡桑頂多瞄一眼

她老人家太疲倦了

….想起三十多年來

老家粗重與笨重的工作

一通電話

都由二姐夫幫忙

挑重扛東西

孔武有力

連彥麟搬家都虧他

卡桑心裡都很感謝他

認為她作主讓二姐嫁給他是正確的。

老弟與老妹等了一下午

一起陪伴救護車

晚上回到圓潭老家。

「凡那比颱風」襲台

晚上就要登陸…..    由高醫轉回老家   九月18日星期六。

早上回圓潭看卡桑

上下嘴唇不停咬合

老妹說昨晚沒有施打鎮靜劑

整夜沒睡好

老弟與遠繁輪過一夜

老弟灌食卡桑牛奶

前客廳鎖住

由老妹處進入

過去推門進來

穿堂入室

擾亂到末期病人不得安寧…. 午后的層雲堆的厚厚的

白雲黑雲各自盤據侵襲

黑雲多

光線弱

看起來像要下雨

陰霾天……「凡那比颱風」來了

午后4點52分

雨來了

下不到五分鐘然後雨停了。

卡桑久病不癒

咳嗽吐痰的老症頭

經歷了幾回生死關頭

吞食東西

吞太大口

老弟看到在浴室插點噎死

臉色幾乎窒息般的蒼白

眼睛向上吊

幾乎是死亡的前兆

老弟居然大喊「救命喔!

救命喔!

…」大聲呼救向住隔避的老妹求救

老妹聽到集趕過來

兩人手忙腳亂搶救

挖出口內東西

老弟並以口對口吸氣

然後運氣不錯

才悠悠回魂

事後

兩人重述當時狀況

「嚇死人了!

」作結。

三年前的有一次

她愛吃甜粳粽

老弟不給吃

我照顧的時候

在口隘SEVEN欄截到流動攤販

準備繞進溝坪那一條道路

剛好有賣

買了幾粒

剝一粒沾糖槳吃下

又要吃

又剝一粒

很快吃完

想吃第三粒

我不答應

收進冰箱裡: 「哼!

驚阮呷

過去

你愛吃

阮麥沒給你禁

乎你呷擱爽快!

」 找其他東西塞嘴巴

外婆與阿嬤晚年頭腦皆很清楚

耳朵很靈敏。

老媽住院滿20天。

晚上

江文兟來聊天

先談陳鋕成賣精緻便當

再談市長、市議員選舉

鍾昆宏社長來電

說「凡那比颱風」來

為學生安全

明天停課。

   九月19日星期日。

報上說颱風雨轉強

今天停課停上班

我的作文課也停。

強風掃過

出門買報紙戰戰兢兢的

撐傘要起傘花

縮小

身體被斜風雨淋到

應該穿雨衣才對。

中午到午后四點

放晴味道

沒甚麼風

只是小雨….誰知

到了晚上

雨勢由小而大

挾著強風豪雨

「凡那比颱風」果然在晚上發威了

連續下幾個小時

倒擔心山上的桃源鄉、那瑪夏鄉….. 照顧卡桑的過程論

而非結果論。

蔡季 君醫師謂末期病人家屬的矛盾是搶救病人

延長壽命

也延長痛苦

換句話說是:治療家屬

減少罪惡。

此話一針見血。

病死、痛死、餓死等讓家屬背負臨終照顧時刻的重責

臨終煎熬插管吊點滴極沒尊嚴的生命

總會想起爭議多時的「安樂死」。

    七七四十九天   替卡桑辦喪事   九月20日星期一。

颱風過境了嗎?今天是家人永生難忘的日子。

現在敲鍵盤打字

心中充滿複雜的況味…… 卡桑前兩日

臉色晦暗

似乎病況更嚴重

但今天氣色出奇清朗

精神祥和

老弟蓋上金黃色佛被。

今姐弟兄妹都回到家

圍繞在老媽身邊

人人附耳在母親的耳朵說安慰的話

每人說時

她都睜開眼看一下

然後隨即閉上

老媽的耳朵與晚年的外婆一樣靈

聽聲音就知道是誰

住院至今

從未有認錯人

堪稱耳聰目明。

一早

老妹附耳對老媽說:「媽媽!

要讓起善師、起運師回來看妳嗎?」 卡桑搖頭。

十點多

老妹又講一次

居然就答應了

主要是老爸在四年前過逝後

隔日兩位比丘尼回來唸經

並在唸後來安慰阿嬤的心。

但老人家經常說

她要在往生前見到兩個疼愛的外孫女

她才會甘心

莫非一種生死契闊的靈犀?抑或有其他原因?等待

等待最後的相會…. 午后1點5分

起善師開箱型車載起運師兩人結伴回來探阿嬤

家人都在場

氣氛很是溫馨和樂

兩人在客廳禮敬三寶佛

隨後兩人落座病床前

陪伴在老阿嬤身邊

起善師(心瑋)握著阿嬤的手

講阿嬤小時候如何照顧兩人的瑣事與趣事

孫女對阿嬤的心靈告白

前後約十五分鐘

令人相當感動的對話

偶而傳出笑聲

阿嬤的嘴角微笑

起運師(心玟)靜聽

也始終保持微笑… 「阿嬤

阮兩也自細漢的時陣攏乎你照顧

阮真感謝阿嬤!

感恩阿嬤!

」 剛說完最後一句

彥麟帶妻女回來

換他坐在阿嬤的旁邊

講一些鼓勵阿嬤的話

我插嘴說:「彥麟

你也要向阿嬤告白…小時候

譬如阿嬤賣鉛桶裝沙拉油零售

淘氣的你手拉小抽油唧筒

把置底下的鉛便當盒抽滿滲出

流了滿地

阿嬤從廚房出來

你一看不對勁

趕快落跑

製造了不少麻煩

害阿嬤得拿桌布猛擦拭….」話一說完

大家笑得東倒西歪

阿嬤嘴角笑紋紋….這是自病房出來

卡桑最最歡喜的一天

彥麟臨走前

我問他說:「阿嬤病情可以撐多久?」

你怎能浪費我給的愛
參考:http://tw.knowledge.yahoo.com/question/question?qid=1712010971814如有不適當的文章於本部落格,請留言給我,將移除本文。謝謝!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qaz101405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